Cita. Another Women. (Ledus apelsīns 2016)

Translators: Hongmei Chen and Una Berzina-Cerenkova.

Published in magazine The 2nd EU-China International Literary Festival 2018

 

第三者

读小学三年级的一天,当我起立诺诺地说出自己没有爸爸时,立刻感觉有三十几双惊讶的眼睛盯在自己身上。老师的脸上也露出了某种介于同情和疑惑之间的表情,“这只是学校常规统计。”老师补充了一句。可对于我,完全不是这么回事。事实是,我的爸爸刚刚娶了新的妻子。我想他已经不是以前的爸爸,甚至我有理由可以不再叫他爸爸。跟周围正常家庭的同学相比,我甚至因为这点与众不同还感觉有点得意。

记得有一天早上,爸爸很早去上班了,我看到妈妈眼眶红红的,问她是不是病了。 妈妈说不是,只是爸爸以后会住到别的地方,很少回家。我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,感觉只是一件迟早要发生的事总算发生了。以前他们也时不时地争吵,但是前一天晚上的情形并不一样。妈妈一直不停地啜泣,哽咽地说着什么。而爸爸则时而沉默不语,时而低声劝慰。后来妈妈似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。我躺在自己房间,当爸爸推门进来时,我假装睡着了,害怕跟他道别后会发生什么。

傍晚的时候,我在厨房门外听到妈妈和塔玛拉姨妈在里面聊天。她们说到一个女人很可耻,爸爸现在跟她在一起,她是个第三者。

后来几天,妈妈早上起来时眼圈经常黑黑的。我尽量少跟妈妈说话,走路也轻手轻脚的。显然,发生的事情令她心情很糟糕,甚至动不动就因为一些小事迁怒于我。

妈妈开始大量地吸烟,我觉得她得了癌症,不然不会一下子瘦了这么多,肯定是得了癌症的原因。她自己好像也这样想,就经朋友的推荐去看了一个巫医。那巫医根本不能确诊,只是开了一瓶白屈菜药水1让她喝。妈妈后来又去看了医生。诊断结果说不是癌症,体重下降是精神原因。可妈妈还是相信是白屈菜药水起了作用。

妈妈常说,人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人觉得可怜。她每次出门前,都仔细地化妆。她轻轻地往脸上扑粉、小心地用化妆笔描眼眶,还把眼皮涂上蓝色珠光眼影。这些化妆品,和一支淡粉色的口红都被妈妈收藏到一个化妆包里不让我碰。那些化妆品很贵的,只有托人才能买到。妈妈用得非常节省,每次都用削尖的火柴头把口红管里最后残存的一点挑出来用,一丁点也不浪费。

有些晚上,妈妈会听自己喜欢的唱片。她时而半闭着眼睛随着Karel Gota2的歌声有节奏地摇摆,时而轻声跟着法语歌手Joe Dassin3哼唱浪漫的情歌。我通常倚在门口看着她陶醉的样子,真希望时间能在那一刻停止。还有些夜晚,妈妈会读Ārijas Elksnes 4的诗。那些诗多半是描写墓地呀、乌鸦的啼鸣之类的,房间里还充满刺鼻的缬草 5的气味,这时,我会离她的房间远远的。

备注:

1 白屈菜药水: 被俄罗斯人认为是神奇的包治百病的药水。

2 Karel Gota: 歌手名。

3 Joe Dassin : 歌手名。乔·达辛 生于美国,在法国成名的歌手,整个七十年代,他的名字在欧洲如雷贯耳,其唱片销量达几千万。《Les Champs-Elysees》(香榭丽舍大街)是他最畅销、最出名的歌曲。

4 Ārijas Elksnes: 诗人名。

5 缬草:一种植物,被用作香料或药材,具有镇静和抗焦虑等作用。

 

Ziemeļbriedis. Reindeer. (Ledus apelsīns 2016. Published in China “Latvian Short stories Antology. Foreign Literature and Art”. 06.2018. Translator into English Žanete Vēvere.